被吓出一身冷汗的温浓发现陆涟青非但没动怒,来时的低气压竟似乎随着骤减不少。她不禁暗幸,原来好话真的谁都爱听,就连信王也都不例外。

    可陆涟青并未再多看一眼蔷薇,那瓣花也在转身之际随手扔了出来。

    低头看那旋转半空最终飘落池面的花瓣,温浓趁他这会儿心情不坏,壮着胆子小声问:“殿下不喜欢蔷薇么?”

    不应该呀,容从分明让她来送花,魏梅也分明说过信王钟爱蔷薇的。像他这样举足轻重的人物,再是喜怒无常,这点喜好总不至于每个人都记错吧?

    “无所谓蔷薇,或是其他。”陆涟青语速平缓,听不出恹怠。温浓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后头,看他踱步下桥,步履有些疲重,令她忍不住想搀他一把。

    等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温浓已经将满怀蔷薇揽到左手,右手适时挽在他的臂腕之下。

    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连她自己都有点懵了。

    陆涟青步履停滞,但他仅仅只是朝身边人瞥去一眼,没有挥开,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搭上了:“味道太重了。”

    温浓尚未从唐突的震惊中回神,脸上满是茫然:“昂?”

    “花的味道太重了。”乌睫低垂遮住淡光,在眼下形成一圈浅浅的阴影。陆涟青语气淡淡,眉宇间所浮露的郁色令他整个人陷入一种极度低压的状态:“令本王恶心。”

    “……”始料未及信王非但不爱花香,还嫌恶心。温浓想扔不好扔,只能把花挪开再挪开,仿佛这么做能令花香消失一般。她觉得不能继续背黑锅,决定还是吐露真言:“殿下,其实这花是容从让奴婢送的,是他吩咐奴婢说是太后的意思。”

    温浓浑身散发着一种打小报告的小人冲劲:“你说他是不是故意搞事情?”

    “他能搞什么事情。”陆涟青半点不慌,不疾不徐。

    温浓可没他淡定:“他让奴婢给各宫送花,可宫里值得太后娘娘赏花的主子除了永顺宫的小陛下,就只有永信宫的殿下您。奴婢刚才已经先走一趟永顺宫,那儿的魏公公分明说陛下花粉过敏,从不沾花花草草的。容从是太后亲信,不可能连这一点都不知道,他却还要差遣奴婢去送花,难道不是搞事情?”

    接着她来永信宫送花,又被告知信王嫌花香恶心,这不是摆明容从在坑她么?!

    “这个时辰上永顺宫,陛下正忙于功课,接见你的只会是魏梅。”陆涟青走下小桥,绿坪的树荫底下早已摆设一把藤摇,他弯腰倚躺,遥遥眺望苦池水:“魏梅你见过了,他那种老狐狸在这深宫里头待太久了,活得也太久了,什么都想做得面面俱到,对谁都不会太坏,自然也不会太好就是了。”

    温浓想到魏梅的‘忠告’,又觉陆涟青说得不太对,这魏梅分明也坑了她。

    陆涟青慢腾腾地接着说:“等你到了永信宫,只要有本王在,你就更不需要担心。”

    他说的轻巧随意,可话里隐约透露出来的意思,仿佛这一刻她与陆涟青的关系正紧密维系在一起。虽说她与陆涟青现在的关系并非外人所想象的那样,可话从陆涟青口中说出,难免令温浓顿感微妙,心口发烫。

    就在这时陆涟青收回盯着水面的视线,乌沉沉的双目转落在她的身上。这让温浓无所适从,尤其是在被他一直盯着以后,猫挠似的心骤然怦得更急更乱。

    肯、肯定是被吓的。

    “殿下……?”温浓有点畏缩,还很紧张,无意识收紧怀里的蔷薇,耸落一地的花瓣引开陆涟青的注意,他眉心蹙拢,心情似乎随着被败坏了几分:“你还抱着这些花做什么?”

    经他一提,温浓收了收心。她没有把花丢弃,一路抱过来本就别有目的:“其实奴婢大约能够猜到容从是何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