效仿前朝旧制,大周以科举取士,每三年开科大比,选任贤才。

    元顺二十四年春,九州文人学子齐汇京师,参加三年一度的春闱。

    有言曰:“九万抟扶排羽翼,十年辛苦涉风尘。”可以见得入仕之艰,许多学子穷极一生未见得能高中入仕。

    然此届学子却出了两位青年旷世奇才,未至弱冠之年便进士及第,金榜题名,其中一人更是连中三元,并在殿试中被钦点为新科状元。此于大周开国以来也是头一回,如此青年才俊,不世之才,登时闻名于朝野之间。

    殿试之后,圣上望大周人才济济,大喜,于琼林苑为新科进士赐宴庆贺,君臣同乐,风飞云会,是为佳话。

    几日后,宾鸿阁内,弘文馆众学子齐聚芳筵,于科举之后拜谢恩师之教导。

    沈恒焱走进雅间时,已有一半左右的同窗落座,正三三两两地相互交谈着。见他进门,纷纷起身投来艳羡的目光,恭敬地向这位昔日同窗,今朝名扬天下的新科状元道贺。

    沈恒焱神色一如往日淡淡的,不见丝毫恃才傲物之态,一一微笑谦逊地回应罢后,便随意寻了一处座位,挨着素日交好的友人高敏之身旁坐下。

    高敏之见沈恒焱坐下,察觉出他眼中未见喜色,反而有几分疲惫和愁绪,不禁掩嘴偷笑了几声。

    友人的取笑在自己眼里过于张扬,沈恒焱皱了皱眉,有些恼他,低声怨道:“揭榜也已好几日,何事还让你这进士如此欣喜?”

    只见高敏之摇了摇头,憋笑憋出了泪,掩住嘴用只二人听得到的音量私语道:“我这名不见经传,又中庸之姿的进士不足为奇,只是羡慕今科才貌双全的状元郎。你小子才是好福气啊,金榜题名不说,琼林宴上,还让宁国公主芳心暗许,一见钟情,岂不是很快就能洞房花烛,双喜临门。”

    沈恒焱听得,眉头更紧,却也是被说中愁处,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又正了神色。

    “公主千金之躯,不可随意戏言。”

    高敏之笑够了,倒能理解沈恒焱心中所虑,也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正色宽慰。

    “唉,公主金枝玉叶,风华绝代,驸马之位亦是尊贵,千万人向往之。但却拘于身份之嫌,无法担朝廷要任,于你此等经世之才确实是可惜。我想陛下迟迟未正式赐婚可能也是思及此,你也不必太过忧虑,或许还会有转机。”

    沈恒焱望着手中的茶盏神思游走,未置可否,心不在焉微微颔首回应。

    二人交谈刚结束,室内却登时安静下来,只见席间众人皆停止了闲聊,手上饮茶动作也滞住了,视线聚集在雅间入口,目光中尽是惊艳之色。

    门口几位同窗一同前来,其中为首的一人掀开珠帘侧身让开通路,后来之人依次进门。几人皆是熟悉面孔,不足为奇,众人纷纷有礼客气地寒暄着。而最后进屋这人才是一室噤声之源。

    只见严彧身着玄青色纱衫云纹团花偏襟直裰,身姿绰约,秾纤得衷。腰如约素,被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束着,上坠一莹白玉佩。乌黑浓密的头发并未像往日一样用玉冠全部束起,而仅用一条织纹碧色绸带束起一半垂在身后,一半黑亮顺滑如同绸缎的长发则是散在肩背,额前鬓侧的秀发亦未刻意梳拢至耳后,而是侧分自然垂在脸侧。

    他本就面颜姣美。此时一手执着纸扇,轻轻敲在另一手掌中握住,浅笑步入屋内,一股淡淡幽香亦随他翩然而至。雪肤青衣,眉目如画,一半乌发倾泻垂下,更是雌雄莫辨,似仙人入凡尘,风流婀娜,鲜艳妩媚。

    即使作为同窗时常相见,知悉此人生得一副绝色容颜,众人却也甚少见严彧如今日这般柔美精致的衣饰装扮,故而都愣了一下,待到反应过来后才纷纷向这屋中第二位主角拱手道喜,口中道不尽恭维之词。

    眼见众人眸中的惊艳之色,严彧看似心情不错,神采飞扬,眉眼间皆是笑意,嘴上简短地说着一些客套话,不失礼节,然语气却是不冷不热。

    应了一会众人的恭维,严彧面色上不易察觉地显出不耐,才被簇拥着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