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辛湄只是充耳不闻,端端正正地坐在绣墩上,半垂螓首,看起来十分的乖巧动人。

    蒋時翎冷眼瞧着,见着淡淡光影里,她眉眼清丽明艳,一如当初,心口憋着的那股气,不知不觉中,就消散无形了。

    沉默片刻后,蒋時翎缓了脸色,柔声说道:“我查过黄历,你我二人的八字不大相合,故而头一月可同屋不可同床,后面三月可同床,却暂时不可亲近,不然怕要招了晦气。我也是为了你我二人的以后着想,才这般刻意为之,你万不可多思多想才是。”

    虽然心知她八成就是阿湄,可没见到最后的真章,蒋時翎并不想就此盖棺论定。若是冲动下跟她亲近了,要是阿湄就罢了,万一,万一她真的不是阿湄,万一一切都是他的异想天开,都是他的痴心妄想呢?

    再则,阿湄毕竟是他的心上人,他便是想要跟她同修就好,再续前缘,也不该是在这种糊糊涂涂的情况下。他要等到一切水落石出,雾散月明,届时,他们会重新拜堂,他绝不会让她委委屈屈的,就这样跟了自己。

    于是蒋時翎想出了这个理由,说出了这番话,随即目光落在对面少女的脸上,仔细地打量着她的神色。

    叶辛湄却是听得一怔。

    黄历?招晦气?

    原来总是念叨着鬼神之论不可信的人,如今竟正儿八经地坐在她跟前,跟她说这种话。

    时间果然是把杀猪刀,这人变得她都要不认识了。

    叶辛湄懒得揭穿他的把戏,这一路走来,他什么时候问过她的生辰八字了,于是拉着脸低着头沉默着,做出一副委屈难受的模样。

    蒋時翎没能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想了想,又说道:“且你的年纪尚小,我寻思着,咱们也不急,就先等等,等过了这三月,我一定对你好。”

    叶辛湄知道他是在骗人,只若是再追问下去,难免多说多错,再引出旁的不妥来,于是装模作样的难过了一会儿,才艰难地点了点头,故作委屈道:“好,都听三爷的。”

    见她行事竟是如此的滴水不漏,蒋時翎微微皱起眉,深感不妙。只言至于此,似乎也没什么能继续说的了。

    未免说错了话,叫这丫头察觉出什么,愈发行事隐蔽,蒋時翎想了想,起身道:“中午我有饭局,等晚上我来陪你用饭。”将要走,心里又忽觉不安稳,转而又嘱咐道:“你想沾一沾书香气不难,回头请个女先生教你,你老实些,我不在,你万不可往阆苑小筑里去寻那三奶奶。”

    这话说的——

    叶辛湄抓住了机会,有意试探:“我瞧着三奶奶挺和气的,说话也温柔。”

    她是故意装傻的吗?

    蒋時翎皱眉,只是有些话这时候还不好明说,又唯恐她不听话,再去了狼窝,将小命折了进去,便一拉脸,吓唬她:“你不听我的话,到时候吃了闷亏,可别埋怨我没护着你。”说完一甩袖子,也不理她,就走了。

    只是下了石阶,还是不放心,干脆招手叫了这院里伺候的大丫头过来,细细又嘱咐了几句。

    叶辛湄瞪着眼看他大步流星地离开,好一会儿才“哈”的冷笑了一声,想起阆苑小筑的那位,心里泛起说不清的滋味儿。

    害死亲姐姐,终嫁得如意郎君,却可惜郎心似铁,将她视作了洪水猛兽般的歹人,阿妤她,心中可曾后悔?

    只她后不后悔的叶辛湄也不知道,心里又盘算了几遭,愈发的起了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