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力高深的长老们率先恢复了行动能力,一拥而上,将钟瞻牢牢制住。其中有几个人则注意到了祁默因这一边气氛的不寻常,赶忙走过来:“前辈,你们这是”

    傅暄抬手制止:“这是我两人的私事,你等不必管。”顿了顿,又说道,“钟瞻说的事对的,我确实曾伤害无辜,而他就是那人的孩子。”

    “什么”那几人目瞪口呆,一时反应不过来他说了什么。

    “所以现下,我们要做一个了结。”仿佛终于卸下了满身的重负,傅暄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如若我死在他手下,望你等广而告之,所有人视之为平常,不许为难他。”

    众人一时无言。

    傅暄深吸一口气,双眼直视着面前的少年,眼里似乎盛着早春雪融后自叶尖坠落的一滴露,澄澈空明,却将山河日月的光景都涵盖其中。

    他说:“动手吧,这一切合该结束了。”

    “不可!”夏沉渊在谭亦宁的搀扶下到来,他早已将事情猜的七七八八,脸上不由自主地染上了许多焦急,“徒儿不可冲动啊!你如果真杀了他,岂不是要和全天下”

    “夏宗主,”陆听云打断了他,“详细的事我过后再和你说,现在,且让他自己决定吧。”

    祁默因低着头,静静地听着,却什么话也没有说。他的手指牢牢扣在枪身,也将所有人的心都吊了起来。

    此刻,人们形态各异,或坐或卧,各自奔忙。然而人声鼎沸,这一个角落却如同死一般寂静。

    陆听云几乎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她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面前的少年身上,回忆的细节尚且残存在她脑海,那倔强的身影与他重合,令她心绪难平。

    而祁默因却抬头望着她,眼神还如同当年学堂里,那拿着糖画的孩子一般稚气。仿佛这十数年的伤痛,已尽数归于虚无。

    他眼波流转,轻轻问着:“如果我选择不杀他,是不是很对不起母亲。”

    陆听云的心仿佛被狠狠拧了一下,那一瞬间她突然体会到少年将糖画扔出窗外时,是何等的心绪。

    人生来了无一物,却总被人情纠缠。

    她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哽住,静默了许久方才回道:“逝者已逝。”

    逝者已逝,生者却还活在这世间,不如便放过自己。

    祁默因长出了一口气。

    他手指一松,枪身瞬间化为无形,也带走了他眼中沉积下去的,那一点点落寞——

    “那便不杀。”他说着,像是决定某件极小的事一样轻松。

    众人皆松了口气,唯有傅暄眼中染上了些惊讶。

    “你说功德圆满,难道如此便不算圆满么?”少年冲他笑了笑,依然是恣意乖张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