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祁乐意转头又直奔练习室。

    他看得出林子苍负责,也感受得到几个室友和王跃哲对他的担心,但这几天他没跟他们诉过一句苦。不是因为坚强,恰恰是不想去触碰那脆弱的自尊。其实心里很慌,就像黑夜里在悬崖顶上一片没有围栏的空地上盲目奔跑,被没有边际更没有方向的恐惧围困其中,却一刻也不敢停下脚步。

    他要是诉苦,就是承认自己真的不行。所以他不能说,只能埋头去做,必须做出点什么来。实实在在地撑起自己的脊梁骨,才有余地去软弱。

    今晚他获得的这一点小小的认可,突然给他加了一把火,让他又有了充足的动力往前走,哪怕只走目所能及的这一小段。

    尽管他不耀眼,至少还是有人在看着他啊。

    祁乐意第一次公演练习的那股劲儿又回来了,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一天能改三次词,不仅为了歌词本身,词句的发音也会影响flow的质感。

    祁乐意每天第一个到练习室,最后一个离开,吃饭跟打仗一样,累了在练习室就地一倒,反正他向来没啥偶像包袱。吴昊歌本来对祁乐意极为不以为然,只想管好自己的part就算了,渐渐地,他发现祁乐意这股认真劲儿不是在作秀,一个本子被他写了又撕,撕了又写,不在练习室时也整天嘴里喃喃有词,看人不带眼神,很像修仙里走火入魔的前兆。

    又一天,吴昊歌早上来到练习室,祁乐意果然又是最早到的,他是第二个。祁乐意正唱得投入,没留意到他出现,吴昊歌倚在门口,听了好一会儿,终于听不下去了,过去喂了一声,祁乐意茫然回头。

    “你的flow不对。”吴昊歌说。

    “我知道不对,我这不是在练么。”祁乐意说。

    祁乐意不是故意呛吴昊歌,这阵子吴昊歌对他的态度他是清楚的,人家嫌弃他他也没办法,他不会主动寻衅惹事,但也绝不对别人低声下气。

    怎么着这小屁孩也得叫他一声哥。没错,年纪大就是这么无所畏惧。

    吴昊歌沉默两秒,直直地看着祁乐意,祁乐意也直直地看着他。

    吴昊歌朝他伸手,“给我。”

    祁乐意:“啥?”

    吴昊歌:“词。”

    祁乐意反应过来,“哦。”

    吴昊歌拿过祁乐意的歌词,扫了几眼,直接开唱:“我可不可以慢,可不可以迷茫,可不可以不那么聪明不那么走运……”

    这词吴昊歌唱得很拗口,但这是祁乐意修改了很多次的词,比起最初的版本已经好多了,他们现在都不再挑剔祁乐意的词,只要他能唱好就行。

    吴昊歌一整段唱下来,一气呵成,铿锵有力,明明唱得飞快却字句清晰,每个音节都像一颗子弹,穿透四野八荒,祁乐意差点没认出这是自己写的词。

    吴昊歌抬头看祁乐意,“就是这样唱,你试试。”

    祁乐意:“……???”刚刚发生了什么???

    在吴昊歌执着的逼视下,祁乐意只好硬着头皮开口,尽可能模仿吴昊歌的“就是这样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