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同回去之后室友们都回去了，她上床之后摸向枕头底下，没有找到牙刷，床下的石头也不见了。大概是狱警又查了她的房间。
第二天她被安排到厨房，一天洗三次盘子，上午十点提前吃午饭，唯一的肉类是一盒廉价金枪鱼罐头，没有拆封。她打开闻了一下就腥得要呕吐出来，她最穷的时候就算喂猫也不用这种恶心的东西。她强忍着就着水放多了的米饭吞下去一半，最后还是跑去厕所把辛辛苦苦咽下去的全部呕了出来，匆忙中又打翻了托盘和罐头盒，手上的腥味很让她反胃了一段时间。
无论是谁把她安排到这所监狱，都一定恨死了她。温同站在油腻闷热，飘着水煮大头菜味的食堂后厨里咬牙切齿、愤愤不平地往盘子上拼命挤洗洁精。她读完研究生，进了政府单位，不顾一切地向上爬，春风得意地做了两年市长，到现在她过的日子又和大学打三份工的时候差不多，再加上狱友的亲切关怀。就算她能在这里熬到出狱，舆论和媒体的浪潮又会把她淹没，她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勇气面对陌生了十余年的世界。
她在水煮大头菜的气味里又干呕了一下。
晚上温同在走廊上被室友拿着她自己磨尖的长柄牙刷堵住了，对方一边拿着牙刷比划一边拽着她的头发推推搡搡，作势要往墙上撞。她顿时觉得刚才回忆过去又展望未来的心理活动像个白痴一样。她听着对方逻辑不通的大骂理清了对方的思路：楚忆之今天查到了她朋友私藏的毒品，没收了还把她关进禁闭室七天；楚忆之昨天和温同纠缠在一起；楚忆之帮温同报复她们；温同是个背后算计人的Bitch，只能用见不得人的手段，当上市长也是靠着这个。
温同听了之后非常难过，对于她否定自己工作能力，窃取自己劳动成果这件事感到很委屈。但是温同囚服衬衫的袖子里还有午餐时从桌子上顺走的罐头盖，金属的，很锋利，她在厕所里的时候把它磨尖，往自己身上划了一下，很轻松地看到血流。
“你是……抢劫杀人进来的吧？”温同心平气和地说，看清了她的编号是1576。
她抽出带着鱼腥味的刀片，直直地往1576号的眼睛插去，在她伸手挡着眼睛的时候把她手里的长柄牙刷抢过来丢在地上，抓住她的后肩抬起膝盖踹向她的小腹，同时把她的脸划得血迹斑斑。1576伸出手和她扭打在一起，温同右手紧紧握着刀片，和她僵持在一起，在刀片的深入下手心不断流血。她看准了机会，再次把刀片插进1576的右眼，这次她没来得及挡住，温同看见了她眼球内的组织。在她痛得失去平衡的时候，温同抓住她的左肩。
“你一个抢劫杀人犯，自认为比我高尚？”温同一步一步把她逼到墙角，按住她的胳膊，只要她捂着右眼的手一有松懈就握着刀片往上撞，直到她的眼球和手都血淋淋的。刀片上沾满温同的鲜血，握在她手里很滑，几次都偏了位置。“我做市长的时候就很注重民主。虽然你是个社会垃圾，我还是尊重你的意见。现在睁大眼睛看好我怎么用见不得人的手段报复你的。”
旁边一阵慌乱，先是看热闹的囚犯围上来，再是狱警，楚忆之也在其中。最后几秒温同又将那一小片可怜的金属刺向1576的左眼。她被两个狱警共同控制住把手反铐在背后的时候依然神色自若。她被押走了。
温同戴着手铐被关进禁闭室一个月，加刑三年零六个月。她不知道上没上新闻。“温犯态度恶劣，拒不认罪。”她害得狱警一遍遍地给她写报告延长关押时间。最后到了一个月，再也不能延长，温同被两个狱警带出来，灌了一小瓶葡萄糖溶液，然后拖到浴室，粗暴地冲洗了一番，给了她一瓶漱口水，让她梳好头发。她接过狱警递过来的一套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不是橙色的囚服。
“你们决定要把我提前放出去了？”温同皱着眉问。
“监狱长会面。”
那叠衣服里没有内衣。白衬衫，黑色西装外套和套裙，温同把衬衫扣子系得严严实实。她再一次被戴上手铐脚镣，被命令张开嘴，狱警戴着手套检查她的口腔，好像担心里面有一个毒液腺一样。
她的手脚都被束缚住，却还是被两双年轻、强硬的手一左一右地握着手臂，缓慢地被送往对面楼的办公室。坐在办公椅上，戴着黑框眼镜的女人望向她，狱警尊敬地低着头，“沈长官。”沈清晖笑着点了点头，门被关上。
“温同，”沈清晖微笑着示意她坐下，“组织上多么关心你。即使你犯了错误，拒不认罪，我们依旧没有放弃你。你要知道，现在是在监狱里，你不再是市长了，要怀着反省、感激的态度，珍惜组织给你的机会，争取减刑。如果有困难，你要及时地向警卫，甚至是向我汇报，我会努力帮你解决问题。”
“沈长官，可是，我不明白，”温同诚恳地说，无限温柔地对她笑，“你让我穿上我以前的衣服，又不给我内衣，大费周章地把我叫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屁话？还是说在体制里呆久了，不说这些东西你就兴奋不起来？”
“只是要给你个机会罢了。”沈清晖沉下脸，冷声说，“温同，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你依旧保持原来的作风，不过你每天的关押时间延长到二十二小时。防止你对监狱内的囚犯造成威胁，直到我们认为你已经失去危害他人的能力，在此期间，你要被关押在单人牢房，没有任何我们认为不必要的设施提供。”
“这是对极端危险的连环杀人犯的关押手段。”
“1576号囚犯双眼视网膜脱落，两根肋骨断裂导致血气胸，现在瞎了。我们认为你对其他囚犯也有威胁性。”
“告诉我第二个选择。”
“第二，是你放下身段，无条件服从我的命令。我会保证你的生活条件和人身安全，并在你出狱后为你提供庇护，唯一的条件是你对我言听计从，无论我让你做什么。”
“如果我选A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