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衡被大氅和慕裎同时拥住的时候,心里无端涌上一股很奇异的滋味。

    难以言说。

    若是非要形容,那也许是种久违的心安。

    不用担忧身边的人是否心怀叵测,也不必警惕是否会遭遇毒手。

    慕裎身子很暖。

    淡淡的药香从他颈侧散开,蔺衡嗅着,就真想起了当初在淮北的日子。

    太子殿下所言的‘初见相处不甚愉快’,事实上还是委婉之后的说法。

    那会儿正逢慕裎生辰,国君给自家儿子送的生辰礼物,便是充作近侍的蔺衡。

    具淮北国君原话。

    ‘宫里伺候的人多,无需你做端茶递水的活计,不过时常盯着慕裎别让他闯祸就是了。他若有不服,只管禀告,孤亲自去制裁。’

    于是留在蔺衡最初印象里的太子殿下,是个顽劣难管,成天张扬跋扈欺负人的模样。

    与他的皇兄们并无不同。

    他原以为很快就会见到慕裎,然后在对方的百般欺凌中浑浑度日。直至某一天他回南憧,将这段过往深深埋下,从此两人再无相干。

    没成想间隔半月,他才在云尽殿的大门口,真真切切和太子殿下相对而望。

    淮北国君待质子并无扬威之意,下赐的馆阁紧挨云尽殿,其规格和内部陈设远好过寻常宫人。

    即便那半个月里并未有任何诏令让他去近身服侍,但蔺衡仍旧每日早起,到云尽殿外候着。

    有时他也会进去,替太监们往里送些常用物什和衣裳。

    慕裎的寝殿比他想象中更华丽。

    四周墙壁都用暗金翠缕浮贴,墙侧悬着把不知名的古琴,及三四柄高低错落的长剑。

    中心有张梨花木的大床,锦笼纱罩,嵌满润玉珠光,端的透出奢华贵重之感。

    靠窗摆着一方古朴刻纹长桌,上面是横七竖八的笔,还有些零散翻开的书卷。

    蔺衡不清楚那些饰物到底价值几何,但他深切觉出,或许皇兄们最好的寝殿,也不及太子殿下这间十分之一。

    慕裎正是在他拾掇桌面杂乱之际,从门外轻巧迈步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