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透无一郎的无,是毫无作为的无。

    无能为力的无。

    一无是处的无。

    ——你是个无用的孩子啊。

    ——你什么都留不住,什么都做不到,这样的你,就不要试图去做什么英雄了,躲在后面瑟瑟发抖就够了。

    时透无一郎觉得很热,很热很热。左边额头的皮肤传来阵阵刺痛,越来越重越来越明显,难以忍耐的灼热自那里开始蔓延。原本已经麻木到失去知觉的右半边脸颊也传来同样的感觉,无法忽视难以忽视。

    淡蓝色的浮云纹理爬上了时透无一郎的脸庞额角,与之接踵而来的是凌乱破碎的画面。

    心跳的声音格外响亮,轰鸣着在耳边声声炸响,热气涌上的同时时透无一郎感觉到身体变得格外轻盈。

    与身体轻盈相对的,就是沉重的无可宣泄的心情,像一担重石压积在胸口处,那原本消散在记忆深处里的记忆不合时宜的,回归到脑海里。

    时透无一郎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他来到鬼杀队时,那站在树林里对他浅笑的天音夫人,紫色的花海沿着边角蔓延上,天音夫人变成了主公大人。依旧是花海翻涌,迷雾一般的紫藤花始终包围着他,最后燃烧起来,炙热的火海烧上了天际,将纯白的云朵也染上了紫色。

    时透无一郎想,他当初加入鬼杀队的目的其实更主要在寻找记忆吧,还有那植根于意识海里无法拔出的,刻骨铭心的恨。天音夫人救出来了他,主公大人带走了他,鬼杀队需要他,时透无一郎就拿起了刀,成为了鬼杀队的支柱。他就这么一直一直在这条路上走着,漫无边际无所归处的走着,杀掉了一只又一只的鬼。

    有意义吗?

    应该是有意义的。

    没有背负人类未来这么伟大想想法,也没有拯救苍生这般理想主义的意念,时透无一郎只是想着,想着杀了这只鬼他是不是就能想起来什么了,杀了这只鬼他心底一直翻涌着的怒气是不是就能平静下来一点。

    然后,无处可避的云紫色侵入了他的全部让他避无可避。渐渐的,这无处不在的云色彻底侵入了他的生活,将浅蓝色的霞光晕染上了紫色,不容置疑的将沉浸与自我世界的时透无一郎拉扯了出来。

    时透无一郎已经好久没有去数天上的云有几朵,也好久没有盯着四散的晨光发呆。甚至在杀鬼的时候脑子里第一个浮现出来的也不是这样会不会恢复记忆。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好久没有专门去探寻曾经的记忆了,身边的纷乱吵闹让他无暇顾忌曾经的痛苦空洞,新鲜的,欢快的,无比鲜活的的一切在时透无一郎的身边绽放开。

    在身边的吵闹骤然停下时,时透无一郎被周边涌上来的寂静无声包围才恍然意识到,那些他一直都在追寻的记忆,在此时此刻——

    ——没有你重要。

    时透无一郎隐约的想起来了,他应该是有着一个哥哥的,永远走在他的前面,拨开那些凌乱尖锐的树枝,影影绰绰的声音始终在他的前方走着,然后,支离破碎。

    满眼鲜红色的血液从四面八方扑了上来,腥臭的血液在眼前破裂开,没有一丝躲避的机会,恶鬼的脸与他贴的极近,又在恍惚之间换成了另一张和时透无一郎有着八分相似的脸。那张脸上布满了鲜血,泪水破开眼眶溜了满脸,与血液混做一团,丑陋的要命。

    有人在耳边低喃。

    “不好的……只有我……”

    时透无一郎低声跟着重复:“不好的,只有我。”